“从这里跳下去能到哪?”孟章问,低头踩了踩那些旋转的黑洞。
“不晓得。别乱动,她才走不久,这洞还是有效力的。”句芒,也就是孟章口中的句先生,收敛了宽大的翅膀,跟孟章并排站在饕餮尸体的碎片旁。
饕餮的尸体并不是血肉之躯。她是欲望的黑暗本身,死后就是一地大小不等的黑色潭水。那潭水还悠悠地转着,像银河映着的酒,在杯中有节律地摇晃。
“她没死吧。”孟章又踹了黑洞两脚,沾了一腿的黑泥。黑泥全部自行退去,黏糊糊地滚回潭水,一滴污渍都没留在孟章身上。
“按理说她是死不了的。你们都是不死的。”句芒说。
“怎么?”孟章突然抬头看他,神情骇异。
“女娲没给你们讲过?”句芒略显惊讶。
孟章苦笑一下,咳了一声。
“她不讲,那我也不多说了。”句芒说完,也跟着咳了起来。
孟章咳舒坦了,对着水潭沉默地站了会。山上草木还荒着,春日的暖气流一点也没波及到这个丘陵群中的小山包。荒草丛和枯枝桠间零星的黑色潭水在夜里泛着微光,顺时针的缓慢旋涡里落满银色碎屑,像是银河的悬臂,清亮亮地安睡在草木之间。
孟章蹲下,胳膊在膝盖上撑直,白得发青的手腕露在了羽绒服收紧的袖口之外,指尖离潭水只一触之隔。
“你来了…”
“是,我来了。”孟章闭上眼睛。
“你想知道什么?”
“我不想知道什么。”孟章轻微地一拧眉头。
“你是来看我的,不是来问我的。”水潭泛起银色的波光,一圈一圈地,淹得坑边的干草一下一下地晃动。
“不尽然。我来问你,问你几时归家。”孟章说出了声。
“什么?”句芒刚还在四下张望,此时低头盯住孟章的后脑勺。
“我不回去啦,”那竹笛样的声音笑了,“这里就是我家。”
“这里就是你家啊。”孟章依旧闭着眼睛。她脚站麻了。
“你在跟谁讲话?”句芒问。
“是;父亲也来了。你也在。可你是谁?”那声音愈发缥缈,水潭里碎银样的荧光也迅速黯淡下去,孟章面前的整潭水开始卷成了漆黑的作响的漩涡,她的指尖离因为漩涡的吸力而下陷的水面越来越远。
“我?我。”孟章睁开眼睛,碎玉似的光把她的虹膜割成千万片柳叶。她腾地站起来,双掌在胸前合十。
一时间,山上的草木由黄变灰,山间所有植物都簌簌落为灰烬;东风一起,满天扬尘。
“丫头,你做什么!”句芒在沙尘中喊道。
“您说得对,她是不死的。”孟章头也不回地喊,“她把自己吞了。”
“那你现在祸害这山林做什么呀?”句芒问。
“教她知道,梦里的家都是假的。梦要醒了,醒的时候,要有人——”孟章说。
“什么?”句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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