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平帝动了恻隐之心。
谷梁并不完全相信裴越前半段的推断,但他深知开平帝的为人。
裴越轻声道:“虽然世事变化无常,至少我能分得清谁是真心待我。”
故人已逝,生者已矣。
当初耿义被方家的人算计引诱,裴越只是让他离开并未苛责,而且还给了他一间西城的门面,足以让他们一家人在京都过上富足的生活。
裴越望着谷梁神色复杂的面庞,缓缓道:“其实我一直很好奇,陛下为何会在叛军攻入京都的紧要关头跑去南薰殿。直到我得知刘保被侯玉抓了起来严刑拷打,那时我才意识到,以往他与我交好并且让家人收下祥云号的股子,只是在演戏给陛下看,借此来掩盖他与岳丈之间的关系。”
如是种种,裴越早已将身边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,旁人就算想安插眼线也只能接近外围,根本无法触及核心区域。
谷梁举盏饮半,面上悄然浮现追忆往昔的神情,悠悠道:“陛下从未放松过对我的警惕,从当年他将我调回京都接手南营开始,便不断往我身边安插眼线。你应该也听说过,陛下赐给我一个‘公忠体国’的匾额,很多时候我坐在家里望着那块匾,再想到家中的某个家仆、亲兵中的某人乃至于南营的某位武将,都会将我的行踪一五一十地告诉宫里,不免会生出讽刺的情绪。”
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,转头望向亭外的天幕。
很多很多年前的那一幕涌入脑海,开平帝握着他的手殷切地说道:“谷卿,朕希望你能秉持先祖遗志,随朕一道为大梁铸就煌煌盛世。”
言犹在耳。
谷梁落寞一笑,笑容无比苦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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